一位56歲女士,從北部來看診,候診時,眉頭緊皺,始終低著頭,黑眼圈很深,滿臉落寞,不知悲風從何處吹起?
等女士走進診間,近看,一張樸實憨厚的臉。50多歲的年齡,較常見求診的是:更年期問題、失眠問題、外遇問題、親子問題、筋骨問題。這位女士到底要看什麼問題?為何腳步那麼沉重?
當女士坐上診椅,用那溫和的聲音說,她是看了我的書,琢磨想把自己的人生,做一個重大的改變,想要告別從前的人、事、物。澈底的人生翻轉,轉得不好,遍體鱗傷。這個煎熬的關卡,要向誰求救?
少女離家老婦回 不勝唏噓
謎一樣的舞臺,拉開序幕:
有一家商店,店主是個虔誠的佛教徒,常去佛教團體做義工,還常義務教人做養生操、太極拳。店主為人彬彬有禮,如謙謙君子,所以生意興隆,客源穩定。女士就是店主的忠實顧客,因為是常客,日久熟了,聊起家常。
店主的妻子,在很年輕的時候就因病往生,留下讀小學的兩個小孩。店主親自扶養,裡裡外外,格外忙碌。女士好心,有空就幫忙,打點店裡的雜事、雜物。
日久,由外而內,女士幫忙打理店主家中瑣瑣碎碎的家事。店主家的庭院很大,有鞦韆、典雅涼亭、精緻座椅、桌球場。種了100棵五葉松,百年雄偉榕樹2棵,多種花花草草,綠意盎然,旖旎風光,鑲著露水淚光。
女士的善根蔓藤,無盡的延伸,日久更進住店主家,連店主的母親生病住院,女士也細心照顧老母親,直到老人家往生,長達3年。還幫忙照顧他那兩個小孩,直到孩子長大成人,兩個孩子很爭氣,都讀醫學院,都當了醫生。
聽到這裡,千絲萬縷的倆人情,女士都未稱店主為「先生」,我好奇的問:「妳和他沒有結婚嗎?」算一算也有24年了。女士回答:「我原本就出自對他的敬意,想幫忙而已,沒有想要求回報。」哇!這世界上還真有如此純情之人!
我還是不解,又問:「他對妳好嗎?難道妳對他,沒有男女之情嗎?」這不是很反常嗎?24年呢,不是24天哦!只有深情,沒有愛情?兩個漩渦,纏綿不悱惻?
頓時,女士低下頭來,喃喃的說:「孩子強烈反對,他們怕爸爸的錢財被我霸占了。」24年的工資也該付吧?
我急著又問:「那老闆,也沒表達意思嗎?」女士只有搖搖頭,默不作聲,有難言之隱嗎?後來呢?
生命中的事,哪個是過眼雲煙?哪個是永恆的璀璨?
女士見孩子都已長大,沒有她著力的地方,所以就回到自己的家去住了。離家時,風華正茂。回鄉時,髮鬢白霜。少女離家,老婦回,不勝唏噓!
故事就這樣結束了嗎?時光成了故事,歲月成了風景。
感情禁不起一巴掌
之後,女士和店主仍有來往,因店主養生有素,身體健朗,近70歲了,性功能仍強,性慾仍旺,幾乎每週約會一次,享受魚水之歡。佛家說,伸手只需一瞬間,牽手卻要五百年,千年修來共枕眠。但,多數的女人,誤把男人的慾望,當作真情。
我的書,是店主送給她的,看了書後,女士決定要拯救自己的靈魂,於是向店主提出分手。
此話一出,頓時山崩地裂!店主怒吼,對她咆哮,一巴掌揮過去,用那如鐵頭的拳頭,拳打腳踢,扯著她的頭髮猛捶。女士嚇死了!尖叫哭嚎,店主仍沒住手。一個柔弱的女子,怎能經得起練過武術的大男人拳腳?
感情經得起風雨,禁不起一巴掌。
見到滿臉流血的女士,頓時,店主從情緒失控的怒火中,猛然驚醒,趕快去拿藥想幫女士敷傷口。不料,轉身間,女士驚恐,倉皇奪門逃出火坑。女士好後悔前半生的付出,如果當時不要那麼執著……。
人生沒有如果,只有結果、後果。
認識30多年,女士才看清店主的猙獰面目,好嚇人!心有餘悸,情感的傷痛撕心裂肺,超過身體的傷痛。雖然已經過了一個多月了,女士把頭髮掀起來,指著額上、頭上的包,手上腳上依稀還可見到,一大片一大片已淡去的瘀傷,那些都是重創的悲慘痕跡。說罷,女士淚如黃河奔流,痛苦不堪!
我輕輕抱著女士,一下子,她就投入我懷抱,痛哭失聲!初次見面,卻如見親人,這樣悲淒的事,女士也不敢給家人知道,我不斷的輕撫女士的肩背,不停的說:「惜惜哦!哭吧!捨棄,捨棄妳的人。扔掉,不愛妳的愛,全部扔進,不可回收的垃圾桶。妳很勇敢,一切都會過去的。」
人生似瓦盆,打破了方見真空,先碎後空。
針灸處理
等女士哭停了,換我收拾殘局,傷心的過往,忘了吧!放下吧!針印堂、太陽穴,由上往下透針。精神幾近崩潰,針本神、神庭穴對刺。安撫過,提振陽氣、生命力,針百會、關元穴。
失眠,針神門穴。傷痛得茶不思,飯不想,針足三里、三陰交穴。全身無力,提不起勁,針合谷、太衝穴。緩解頭、手、腳被打傷的瘀痕,針風池、曲池、血海、三陰交、陽陵泉穴。
針灸後,女士的情緒較平靜,精神較好。回去後,店主還是常打電話給她,一直向她道歉,想要破鏡重圓,說著對她的情愛情愫,還不斷的動之以道德。
沒有道德底線的人,向堅守道德底線的人上道德課?
世界上沒有真正的壞人,只有變壞了的好人。
人不能丟掉生命的純樸,與靈魂的高貴。比起孤獨,更令人不堪忍受的是,丟了自己。女士痛下決心,鐵了心腸,斷然回絶,並換了手機號碼。終於,女士找回自己的靈魂,安放。◇