一輩子的老船長
——林平先生(1932年次,芳中村人,綽號車平)
我十幾歲就開始討海,當時是討竹筏的,用划槳跟駛帆方式,這樣子討海有一、二十年之久,期間做過4個月的國民兵。
後來就討船了,木殼造的機動漁船,大部分在芳苑、王功的外海討,大約在大船行駛的路線那地帶(在沙汕外),那時一艘船大都7個人,其中一個是船長,當時的漁獲量很好。其實身為討海人,也沒有說什麼艱苦的,只是報頭(突然颳起大風)來時,才會比較危險,不然我們討海已經連晚上都看得懂水路了。
我一輩子討海,到3年前才退休,駛過好幾艘船,有福海、永合、永興、彰洲等,大多是做船長。
也曾經到桃園縣的竹圍港駐港,在那裡做了一年多,沒賺錢,闊腹都沒有了(洪川中補充說明:鰆魚像闊腹這類的,過農曆年後就會從我們這裡往東北洄游,所以過年後就要去竹圍港那裡抓。)
回家很慘,從竹圍輾轉坐客運,到中壢搭火車,沿途都是客家人,我又不識字,到處問人,都聽不懂他們講什麼,真是坐車比坐船還艱難。
那時芳苑的機動漁船在臺南安平製造的,有海利、進松兩家造船廠。如果要下安平造船廠保養船隻,30馬的船比現在的船外機竹筏速度還慢。下安平遇到南流,是抵流,要駛8個多小時,在安平漆好油漆後,開回來是順流約7個多小時。
如果是北上到南寮,也跟到安平一樣的距離,不過去時是順流約7個多小時,回來是南流約8個多小時。然後從南寮到竹圍港,約駛2、3個小時。
從安平出港,羅經要駛西北低,約55分鐘會到東石鼻(外傘頂洲),然後正指北則駛過東石鼻。臺灣西部大概東石鼻的浪最大,東石鼻的燈塔剛好與澎湖的東吉火(燈塔)相對,而東石鼻正東駛約1小時是布袋港,所以船到東石鼻,如果駛指北內,則入布袋內。有一次誤入布袋內,就在那裡住了幾晚。
私塾小老師
——洪順堯先生(1936年次,芳中村人,遷居臺北)
我17歲時去五保跟廣東籍的李秀逸學漢文,當時是上整天課,剛去時,老師寫一個「一」字問我,我不曉得那是什麼!讀了四個月後,就不輸給那些讀二農 (二林農校) 的,當時同學有二十幾個。
那時候學《千字文》,老師一天教一課書(一頁),今天學了,明天就要會暗寫(默寫),後天就要會背誦。我都早上三點多起床,點油燈讀書。
當時一個月束脩10圓,本來是月底拿的,後來因為老師沒錢,就改為月初拿,今天拿了束脩,隔天又要跟我拿束脩。那時候我才17歲,憨憨的,心裡想說:昨天才跟阮伊仔(我媽媽)拿束脩,今天又要拿,就不敢回家拿。
那時五保有一座木橋,我就坐在木橋上,剛好同學洪萬一(綽號)路過看到,回去就跟老師說:「洪堯順坐在橋頭!」(我以前都跟別人稱呼自己叫洪堯順,不曉得本名叫作洪順堯)。我回去私塾後,因為沒繳束脩就被用乒乓球的拍子打了兩下,我就沒去讀了。
後來我就去一保洪鮘(綽號猴鮘,春房人)那裡跟他學漢文,洪鮘是有學問的,當時教我們四書,還教我們平平仄仄仄平平,詩詞的格律,加上我已學了4個月,就有了「冊底」(有讀書識字的基礎)。
我只拿給他一個月的束脩,後來都不用拿了,因為他說我有「冊底」,又很聰明,所以就讓我當小老師。新來的學生讓我教家庭類的,像我們這較為年老的學生,才由他教授四書詩詞。
我在那裡教了兩年,如果有不懂的字,就去請教他,所以當時我認識很多字。每晚下課後,他就邀我去麵店喝燒酒,都是他請客的。當時學漢文的同學有陳百川(讀二農的)、楊便等。
許洪來雪女士(洪順堯的姊姊)補充道:我這弟弟(洪順堯)一隻腳小兒麻痺,我父母想說將來要給他一個頭路,就讓他去讀「暗學」(漢文),那時候有一個唐山來的先生在五保教漢文,他就在那裡不曉得學了多久。可能是腳的缺憾,反倒讓他的頭腦異常機伶,竟然識字頗深,而且門聯也寫得很漂亮。◇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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