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排灣族貴族婚禮 華麗傳遞文化之美

排灣族洪巧慧與王日昇,採用傳統婚禮。(蒂摩爾古薪舞集提供)
排灣族洪巧慧與王日昇,採用傳統婚禮。(蒂摩爾古薪舞集提供)

文/記者廖儷芬
「排灣族保存了很多完整的文化禮儀,特別是婚禮制度的文化。」屏東瑪家鄉排灣部落禱卡督家族當家高冠芬表示,希望能夠把正確的文化傳承給下一代,讓這些文化能夠代代相傳。

禱卡督家族當家高冠芬表示,欲戴王冠,必承其重。(周永田提供)禱卡督家族當家高冠芬表示,欲戴王冠,必承其重。(周永田提供)

屏東瑪家鄉排灣部落禱卡督(taugadu,累家族名稱)家族的新娘洪巧慧(zuljezulj)與臺東太麻里鄉新香蘭部落的新郎王日昇(rutamekan),日前以傳統排灣族貴族婚禮形式舉行婚禮。

族人頂著烈日高溫,穿著傳統華麗服飾,一起為新人獻上最高的祝福。儘管整
個形式耗時且需要多方協調,但在高冠芬(zuljezulj)和禮俗委員細膩籌劃下,婚禮圓滿完成。高冠芬提到,排灣族階級制度嚴謹,是一種同心圓的社會,大致分為頭目(mamazangilan)、貴族、勇士及平民。

|熊鷹羽毛聘禮象徵貴族榮耀|

以結婚聘禮來說,像高冠芬是第一等當家領袖,可以要求的聘禮較多且完整,而
第二等頭目的聘禮相較當家頭目會少一些。禱卡督家族擁有兩項獨特聘禮,一是達吾樂(taqulj),一個陶壺佩戴男性頭飾,一支熊鷹羽毛及頸鍊、長鏈;二是兩隻禮豬。

結婚時,新娘方嚴格審視聘禮是否合格。(蒂摩爾古薪舞集提供)結婚時,新娘方嚴格審視聘禮是否合格。(蒂摩爾古薪舞集提供)

這次結婚的新娘是頭目近親,貴族階級屬於第二等,男方須給她兩支熊鷹羽毛。
熊鷹羽毛代表頭目貴族榮耀象徵,第一等當家領袖佩戴三支羽毛,第二等佩戴兩支,第三等佩戴一支。目前他們家族還沒有第三等頭目。

熊鷹的羽毛代表貴族階級的意義,第一等頭目帶三隻羽毛,第二等帶兩隻。(蒂摩爾古薪舞集提供)熊鷹的羽毛代表貴族階級的意義,第一等頭目帶三隻羽毛,第二等帶兩隻。(蒂摩爾古薪舞集提供)

高冠芬表示,當雙方認識後,男方會先來拜訪(ljemicaw)。拜訪完畢後,若雙
方都接納,便會約定一個日期,進行求婚(temuljinga)儀式。

求婚當日,基本配備包括豬肉(前腿、後腿及脖子)、檳榔、小米糕(有大有
小)、飲料和酒類。這些物品都體現了傳統的禮俗與禮儀。

當家高冠芬(左2)是整場婚禮的決策者。(周永田提供)當家高冠芬(左2)是整場婚禮的決策者。(周永田提供)

|立鞦韆女頭目、女貴族限定|

高冠芬提到,鞦韆(putiumaqe)是具備頭目貴族身分的女子,才能擁有的聘
物。男女雙方階級不同時,如果女方階級較高,或是男方和女方階級平等,女方就可以要求男方立鞦韆禮。豎立鞦韆的地方必須在當家的家屋前,而不是自己的家,這樣才符合禮儀。

排灣族婚禮採用四支桃花心木搭建鞦韆。(周永田提供)排灣族婚禮採用四支桃花心木搭建鞦韆。(周永田提供)
這次鞦韆使用的是直且堅硬的桃花心木,適合第二等階級使用。鞦韆上會有不
同的裝飾品,如木刀、木槍、連杯、男女雙方的服飾等。鞦韆的四周還會立山蘇,山蘇象徵生命繁殖,寓意繁衍很多後代。
山蘇象徵生命繁殖,寓意繁衍很多後代。(周永田提供)山蘇象徵生命繁殖,寓意繁衍很多後代。(周永田提供)
高冠芬指出,鞦韆上會有連杯或單杯。當家領袖懸掛的是單杯,代表當家。第二等貴族用連杯,代表分支,以此區別不同階級和禮數。
女方屬瑪家鄉排灣部落,男方是屬於台東的排灣族新香蘭部落。(蒂摩爾古薪舞集提供)女方屬瑪家鄉排灣部落,男方是屬於台東的排灣族新香蘭部落。(蒂摩爾古薪舞集提供)
鞦韆由四根木頭組成,其中三根分別刻上百步蛇、男性與女性生殖器官圖騰,
最後一根不雕刻,僅纏繞檳榔葉代表村民,其中兩根木頭合在一起,中間加一根
橫桿,才會形成鞦韆。

這個裝飾的動作很重要,完成的人會獲得主家禮物,如豬脖子和大鐵鍋,以感
謝他們的辛勞。除了四根主木,男方還需採集許多禮俗指定的木材。
新郎家族上鞦韆頂固定鞦韆,完成後由主家贈送鐵鍋,表示感謝。(周永田提供)新郎家族上鞦韆頂固定鞦韆,完成後由主家贈送鐵鍋,表示感謝。(周永田提供)
每個動作都有禮數,比如挖四個洞的人也會得到主家感謝,通常是紅包。幫忙綁
鞦韆的人因為難度較高,會得到中型鐵鍋和豬脖子。有時候也會用紅包,「但我們更希望用真正的聘物,來代表文化和身分。」
婚禮吟唱三種歌曲:哭調吟唱、立鞦韆歌和家族頌讚歌。(周永田提供)婚禮吟唱三種歌曲:哭調吟唱、立鞦韆歌和家族頌讚歌。(周永田提供)
「立鞦韆禮之後,我們就會開始盪鞦韆(ljemakay)。」高冠芬說,通常第一個盪鞦韆的人是家族的當家,也就是她來開啟儀式。接下來可能是新娘,然後是其他有貴族血統的女子或與家族有關的公主們,一個接一個盪鞦韆。
第一個盪鞦韆的人是新娘家族的當家。(周永田提供)第一個盪鞦韆的人是新娘家族的當家。(周永田提供)

|下聘當天驗聘、盪鞦韆、頌讚|

下聘(paukuz)當天,儀式進行前,女方會圍著鞦韆跳舞等待男方前來,男方
將所有約定好的聘禮抬至當家家屋,途中會呼喊女方尊貴身分,抵達後將聘禮整齊排放在鞦韆下方,並交由禮俗委員進行驗聘(emayam)。

禮俗委員會做驗聘動作。(蒂摩爾古薪舞集提供)禮俗委員會做驗聘動作。(蒂摩爾古薪舞集提供)
女方清點完聘禮且感到滿意時,會向觀禮親友宣布聘禮無異議,並向男方家族致
謝。之後男女雙方一同圍繞鞦韆跳舞、舉行盪鞦韆儀式,當家是第一個盪鞦韆的人,然後新娘和其他貴族女子也可以盪鞦韆。
立鞦韆之後盪鞦韆儀式。(蒂摩爾古薪舞集提供)立鞦韆之後盪鞦韆儀式。(蒂摩爾古薪舞集提供)
盪鞦韆到一定段落後,進行頌讚(penaljan)新娘受封儀式,頌讚新娘家族的尊貴身分,長輩會拿著一串古老的琉璃珠項鍊,呼喊新娘是來自諸多尊貴家族的血
統。受封儀式結束後,新娘趁人不備開始逃婚。盪鞦韆貫穿在立鞦韆禮和下聘禮結束後的儀式中,至少有兩次盪鞦韆的機會。

下聘當天儀式進行前,新娘族人會圍著鞦韆跳舞等待男方前來。(蒂摩爾古薪舞集提供)下聘當天儀式進行前,新娘族人會圍著鞦韆跳舞等待男方前來。(蒂摩爾古薪舞集提供)

|逃婚&躲婚習俗|

專屬貴族新娘及當家頭目的花冠。(周永田提供)專屬貴族新娘及當家頭目的花冠。(周永田提供)

逃婚是在婚禮當天完成。新娘逃到有血緣關係的家族,讓新郎追她。女方家族會阻擋新郎接近新娘,新娘也會丟下手套、手鍊、耳環等信物,拖慢新郎的速度。新郎則把所有撿到的信物交給當家清點。這是貴族女子才有的逃婚習俗,平民女子則無。

傳統排灣族逃婚儀式,新娘會丟下各種信物,拖延新郎速度。(周永田提供)傳統排灣族逃婚儀式,新娘會丟下各種信物,拖延新郎速度。(周永田提供)
第一等當家頭目還有一個叫做「躲婚」(kiyilja)的儀式。躲婚通常在結婚當天凌晨進行,天還未亮時,新娘跑到山上或隱密的地方,讓新郎找尋。不過,躲婚只有第一等當家頭目可以使用,從第二等開始就只有逃婚習俗。
高冠芬說:「排灣族保存了很多完整的文化禮儀。」(周永田提供)高冠芬說:「排灣族保存了很多完整的文化禮儀。」(周永田提供)

|新人慎重裝扮展示最華麗樣貌|

「新郎和新娘在結婚當天會特別慎重裝扮。」高冠芬說,新娘會佩戴頭冠及額花、熊鷹羽毛,穿上華麗的珠繡服飾,戴琉璃珠項鍊、頸鏈、手環,以及好幾排的排鏈。並裝扮長辮羽飾(talaiku),掛在頭飾後面。

如果新娘很純潔,會讓她戴上長辮羽飾,掛在頭飾後面。(蒂摩爾古薪舞集提供)如果新娘很純潔,會讓她戴上長辮羽飾,掛在頭飾後面。(蒂摩爾古薪舞集提供)
新郎會戴山豬牙頭飾搭配鷹羽,穿戴傳統排灣族服及琉璃珠項鍊。無論是新郎還
是新娘,他們在隆重的場合都會穿著珠繡服飾,展示最華麗的樣貌。
新娘洪巧慧穿著最華麗的珠繡服飾。(周永田提供)新娘洪巧慧穿著最華麗的珠繡服飾。(周永田提供)
高冠芬指出,「新娘在結婚儀式時會用羽扇遮住臉,有兩種意思。一種是因為這是她的大喜之日,代表她很尊貴,不能被外人看到她美麗的臉,所以到最後才會把羽扇拿掉。另一種意思是阻擋邪靈侵擾。這兩種意思都很重要。」
新娘用羽扇遮臉,代表尊貴、擋邪靈。(蒂摩爾古薪舞集提供)新娘用羽扇遮臉,代表尊貴、擋邪靈。(蒂摩爾古薪舞集提供)

|婚禮四步舞傳唱傳統歌謠|

婚禮當天,高冠芬說,排灣族會跳四步舞,並傳唱傳統歌謠。在婚禮中,婦女們
會用哭調吟唱,表達新娘的不捨。歌詞非常優美,代表新娘對家人的依依不捨。傳統上,新娘在婚禮過程中不應露出喜悅的表情,因為這代表她的不捨。

哭調吟唱儀式,歌詞講述新娘尊貴的身分和家人對她的不捨。(蒂摩爾古薪舞集提供)哭調吟唱儀式,歌詞講述新娘尊貴的身分和家人對她的不捨。(蒂摩爾古薪舞集提供)
鞦韆儀式和送新娘離家時,也會有哭調吟唱儀式,歌詞講述新娘尊貴的身分和家
人對她的不捨。排灣族的吟唱儀式還包括家族頌讚歌,由勇士們吟唱,家人跟著一起唱,頌讚家族的崇高身分。

婚禮歌曲主要有三種:哭調吟唱、立鞦韆歌、家族頌讚歌,貫穿整個婚禮儀式。
盪鞦韆到一定段落後,會進行頌贊新娘的儀式。(周永田提供)盪鞦韆到一定段落後,會進行頌贊新娘的儀式。(周永田提供)

|婚聘如有問題當家說了算|

「我們是屏東縣瑪家鄉排灣部落,男方是屬於臺東太麻里鄉排灣族新香蘭部落。
整場婚禮儀式,我們都有禮俗委員,專門負責婚禮上的各樣事物,協助完成婚禮。」高冠芬說。

排灣族男士正式穿著則是珠繡服飾。(蒂摩爾古薪舞集提供)排灣族男士正式穿著則是珠繡服飾。(蒂摩爾古薪舞集提供)
作為當家,高冠芬會審視聘禮是否合格,若有問題會提出並請男方回應。如果男
方無法達到要求,可能會處罰,如罰金或補齊物品。過去沒有用錢,必須補齊物品才能完成婚宴。現代社會比較快速,有時會用罰金紅包解決。
聘禮要合格,不然會處罰,也可以用罰金或補齊物品。(周永田提供)聘禮要合格,不然會處罰,也可以用罰金或補齊物品。(周永田提供)
高冠芬表示,當家是整場婚禮的決策者,從一開始與男方溝通,確立家族和階級
身分,到後續所有決策工作,都是當家頭目的責任。「我們是最後的決策者和調停者。禮俗委員可以主持儀式,但不能做決定,當兩方有爭論或需要決定時,最後還是當家說了算。」
鞦韆上會有不同的裝飾品,如木刀、木槍、男女雙方的服飾等。(蒂摩爾古薪舞集提供)鞦韆上會有不同的裝飾品,如木刀、木槍、男女雙方的服飾等。(蒂摩爾古薪舞集提供)

|保存傳統價值是重要挑戰|

高冠芬指出,如何在現代社會中保存傳統價值,並藉由婚禮制度來代表排灣族
最傳統的貴族文化和階級制度,是很重要的挑戰。她也期望更多年輕人能夠學習和守護這樣的文化。

婚禮制度來代表排灣族最傳統的貴族文化和階級制度。(蒂摩爾古薪舞集提供)婚禮制度來代表排灣族最傳統的貴族文化和階級制度。(蒂摩爾古薪舞集提供)
她提到,目前在他們的族群和部落中,大家對於每一個禮數都很重視,希望能夠繼續保留下去。雖然挑戰和困難度很高,但越來越多年輕人在堅持之下學習到文化的美。
越來越多年輕人學習排灣文化的美。(蒂摩爾古薪舞集提供)越來越多年輕人學習排灣文化的美。(蒂摩爾古薪舞集提供)
(今日稿擠,《法老王的女兒》暫停一次。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