——陳銘坤先生(1965年次,芳苑村)
阿坤,民國54年次,我國小同學。當兵前去臺北做裝潢,娶妻後一個月就去當兵,當海軍艦艇兵。他女兒是在當兵後9個月出生的,後來又有了2個男的。
退伍後,就舉家去土城定居。起先是做木工,後來做土水(水泥工),但是工作量不穩定,租屋又不划算,於是又舉家搬回芳苑老家,那時他大約30歲。
自由的討海生活
他父親本身就是養蚵人家,可是阿坤並不想經營養蚵事業。於是就叫王功宏勤(綽號)來絞竹筏(製作竹筏),工錢6千元。因為是使用舊筏管,此項就省去花費,但是外加40馬船外機,總共也花去了10萬元。
他看宏勤(綽號)絞竹筏之後,心裡就想說:「這有什麼難的,只是橫桿用繩子綁七星步而已。」於是在3年後,自己就絞了第二艘竹筏,使用12in管,5支10米半筏管,加上2支邊管(擋浪用)。筏管是從南部運來的,那時12in、10米半長,一支就要7千多元,前後蓋一個4、5百元。看要翹多高,工廠會將筏管烘軟彎好,蓋子也會塞好。這艘竹筏光是筏管就要4萬多元,魚骨(竹筏橫木)也要去南部買,魚骨一支8尺長,工廠都會裁好。
當時請他老爸在筏底幫忙穿線,他在竹筏上作業,將線從中間對半絞起,這樣線才不會太長,不然會絞滾。竹筏受浪衝擊會伸縮,所以絞筏要絞得夠緊,才不會鬆脫。通常一邊絞過去,再反方向絞回來,使兩條絞線交叉,再在角邊固定,而且繩子要理得順,不能翻轉,要一邊做結,一邊絞緊,絞十字的,之後還要將線再束緊,稱為「豆腰」,這樣的結才夠緊。
一般船外機的架子也自己燒,看斜度要多少,船外機太翹,吃水不足,跑不快。先燒10度測試,不行再燒15度,竹筏能不能跑得快,也是要測這個角度,要架得剛好,才跑得快,每樣都要工夫。
這艘竹筏使用60馬船外機,當時花了13萬元買的,結果駛8個月就被偷了。60馬船外機不重,2、3個人就能抬著走。後來再買60馬船外機時,就鎖螺絲再電焊焊死,這樣就需要切割才能拿起來。
那時偷船外機風行一陣子,有幾次是發生在二林溪出海口,當時小偷就抬一臺約15馬小型船外機,去架在一艘小型竹筏上,通常小竹筏約6米長,就駛到其他竹筏處,將小竹筏綁在大竹筏旁邊,然後拖往外海,拿棉被蓋著,用電動砂輪機將船外機固定架磨掉,將船外機搬到小竹筏上,那艘大竹筏就放水流,然後小竹筏駛進來,一邊電話聯絡同夥,陸地上開車接應,再將船外機吊上車。當時被偷的船外機很多,所以就在那裡的堤岸上爭取海巡站哨。
大海遼闊又潛藏危險性,哪時候會發生什麼事都不曉得!所以出海都要帶兩疊經衣(此地稱為紙頭)給好兄弟,保佑出入平安,這是對無形的敬畏,寧可信其有。像有一次阿坤出海捕魚,船外機故障,只能暖車慢慢前進,打118報案,結果保七很晚才派船過來,那時他的竹筏已經抵達溝嘴口了,進入溝內,就有其他竹筏可協助,所以就不用保七幫忙了。因此對遼闊未知的大海要心存敬意,「有拜有保庇」,所以撒經衣這種儀式,對於在海上討生活的人而言,是心靈上很重要的依恃。
除了捕魚、抓蟳、抾蚵之外,阿坤父子兼做一些副業,譬如立「筏路星」就是其中一項。立「筏路星」就是在潮間帶豎立整排竹筏,宛如天上的北斗七星,可作為船隻航道的指引。
立「筏路星」是由漁會開放招標的,通常會有一位專門去漁會標下來,然後叫討海人去立,因為討海人才知道竹竿要立在哪裡。立「筏路星」之前,竹竿要鑽孔,可防止竹竿漂浮起來;要貼夜光紙,可反射船燈,增加夜間航行的安全性。
通常沿著南北哨的兩條海路延伸立「筏路星」,分成兩種形式:海路前半段是鐵牛車用的,使用8尺竹竿;海路後半段是竹筏用的,使用2丈4尺竹竿。通常鐵牛車用的,只要一根一根排列方式;而竹筏用的,則需要3支一組,再用蚵繩將3支束緊,以一組一組排列方式,大約電線桿距離,因為這是竹筏的燈可以掃到的距離,這樣子如果是起霧、或是夜晚,竹筏才能安全航行。
南北哨的兩條海路,分別立兩條「筏路星」,大約需要200支竹竿。因為竹竿立得不夠深,就會浮起來漂走;或是被竹筏掃到,也會傾斜漂走;還有竹竿離地面4、5吋高的地方容易被海蟲啃食,可能2、3年就會斷掉;再來就是海溝走沙,地形改變,路星時常因而位移10幾尺,所以每年都要立「筏路星」。
像他小兒子曾經去工業區工作,做貨車助手,只做一個多月就回來討海了。會選擇討海行業,就是因為不必被工作束縛;再說討海收入雖然不固定,但是通常出海捕魚,多則幾萬元收入,少也有3、4千元,都比做工來得好。
當然討海也需要本錢,除了買筏管絞竹筏外,還要購置船外機、起網機、衛星、漁網,另外也要油錢。儘管討海需要花一筆錢,尚有船外機被偷的威脅,且海上充滿著危險性,但是詢問阿坤是否繼續捕魚?阿坤黝黑的臉龐,露出雪白的牙齒,對我淺淺笑著,充分表示出:他們父子三人依然熱愛討海生活,因為自由嘛!(完)◇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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