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【生命詠嘆調】芳苑老郵差

——謝寶國先生(1941年次,仁愛村)

謝寶國先生。(沙山懷若提供)
謝寶國先生。(沙山懷若提供)

文/耆老口述、沙山懷若 記錄
——謝寶國先生(1941年次,仁愛村) 

我30年次,在路上厝路平村出生,我們7男4女,我排行第三。

早年從大同農場沿路直達中西,路東為二林,路西為路上厝,我們在那裡有2、3甲地,路東路西均有地,父親為了耕作方便就住在那裡,想說我們是路上厝人,就起厝在路西。

那時我跟阿嬤留在舊厝居住,到了國校5、6年級,我阿嬤老了,我只好搬去田園裡的房子住,路上國校在西邊,我上學時要從舊社這邊走去學校,大約3公里遠,尤其冬天很辛苦,路面都會凍霜,白蒼蒼的,赤腳踏上去很痛,那時沒鞋子可穿。

當時一個年級有6班,我們甲班是升學班,由一位李諒賢老師,從四年級教我們到六年級,那位老師是臺南師範學校畢業的,數學、國語每一科都很會教,當時讀初中要考試,我們那班六十幾位幾乎全考上初中、初農,或員林的家政學校。

那時候二林初農的校長是謝悅,他的弟弟是謝春木,曾經在中國大陸做將軍,二戰時期,日本在路上厝郊區(今大同農場處)建造一座飛機場,謝春木說:「不能轟炸路上厝,那是我的祖厝。」所以路上厝都沒遭受空襲。降伏後,他曾經回來路上厝,後來再去中國大陸,就加入共產黨。

當年我考上了北斗初中,我們有一塊7、8分田地在那裡,我就租房子在田地旁邊,一邊上課,一邊耕作那塊地。本來那塊田地會出泉水,是不好耕種的地,我們就將四周的水溝清乾淨,排水暢通,田地就變得比較好了。而且我也努力學習,像老師所教的方法,就拿起來運用,譬如播田不要灑農藥,因為有些是菌在作怪,而不是蟲咬,所以要用火灰,而且趁著露水的時候灑下火灰,才會附著在葉面上,這樣才能殺菌。

初中部畢業後,我繼續升上高中部,第一學期我父親賣了一頭母豬給我註冊,那時做穡,如果一冬沒收,三年也補不滿。做穡人沒錢讀書,所以高中部只讀了2年就輟學了。後來就去當兵,新兵訓練在第八中心,下部隊在工兵連當文書,連部在埔里,負責橫貫公路支線的維修,2年後退伍。

芳苑郵局。(沙山懷若提供)芳苑郵局。(沙山懷若提供)

退伍後就考進郵局,在二林郵局上班,當時二林四鄉鎮,三個鄉鎮都設有郵局,只有芳苑還沒設郵局。只有謝有義在宮口開設一個四等局的代辦所,僅僅可以寄包裹。我就跟二林郵局反映:「芳苑也要有郵局。」他說:「那裡不是有四等局嗎?」我說:「四等局又不能存錢,要存錢還要跑到二林,很不方便,你如果可以,幫我爭取一下。」他說:「好。」

果真隔年就爭取下來,跟公所借地方辦公,那時沒人敢來,都說:「芳苑人很凶。」這是真的,當年芳苑人尚未外出做成衣,有不少是流氓囝仔。後來我就邀阮姪子(謝保管)來,我拿限時的(信件),他拿普通的,又從田中調一位來當局長。到了後來才買這塊地蓋郵局,當時這塊地是窪地,建造時,地基打得深又扎實,主建築體才會如此堅固,但是大埕有下陷,曾經補過一次。

剛開始送信很辛苦,我們這裡的馬路很差,那時斗苑路往二林這段還沒有鋪柏油路,尤其夏天遇到下雨,就要給鐵馬騎,路面泥濘,鐵馬無法騎,就要用扛的;冬天東北季風強勁,路面上積沙嚴重,鐵馬騎不過去,就要用牽的。

期間我曾經調回二林做內勤,一年多後,我就去跟局長說:「我沒有回芳苑不行。」他說:「為什麼?」我說:「我所招的那些保險戶都要找我,如果不回去,對他們無法交代。」於是又調回芳苑。

那時候,老一輩讀書的很少,女性識字的更少,所以送信時,還需要替人看信。人家說:「別人都一付臭臉,可是你卻笑得很開朗,叫你幫忙看個信,都這麼勤快!」我說:「你就是不識字,才會叫我看信,如果我不幫你看,你還是要找別人,那也相當費事,不如我花點時間幫你看看,送信時,我鐵馬踏快一點就補過去了。」那時我替很多人看信,尤其是四保的那些人都叫我看,對我的印象很不錯,所以退休後,還有人要拱我出來選村長!

我21歲退伍後,就考進郵局工作,直到67歲退休,在芳苑定居也50年。我的工作態度是盡責,不投機取巧。曾經有許多沒人收取的信件,可是我都不輕易退回。有一次,有一封信我找了一個多禮拜還找不到人,可是我直覺這封信很重要,沒找到人不行,可是那人已經遷出芳苑了,後來輾轉找到他在芳苑的親友,便將信件託他轉交,原來那是關乎一筆10幾萬元的信件。自己辛苦一下,可以幫收信者一個大忙。

所以我的信念是:「全心對待人,我不吃虧。」◇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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