七年級生陳懿勝,從小在基隆八斗子長大,曾是一名記者,在臺北媒體圈工作十餘年。5年前決定返鄉創業,推廣家鄉深度旅遊,順便幫父親經營在地漁獲產品事業。
陳懿勝決定回家接產業,其實有幾個原因。他說,「一直跑政治硬新聞有點疲乏,想寫不一樣的東西,2015年在總編鼓勵下,從自己家鄉開始寫地方旅遊報導,越挖掘越覺得八斗子是一個寶藏!很多故事與祕境,值得大家來認識它。」
第二個原因是父母漸漸老邁,身為獨子,他也希望能回家幫父親的飛魚卵香腸事業。其實「飛魚卵」是八斗子特產,1960年代,飛魚卵捕撈與加工曾是當地漁民經濟來源之一,八斗子漁港至今仍是全臺最大飛魚卵卸貨點,但外人並不熟悉這段歷史。
「八斗子深厚文化內涵沒被看到,這很可惜。」陳懿勝憑藉記者專長,主動挖掘漁村故事,希望更多人認識八斗子的過去與未來。
產業與文化混搭 旅行遊戲化
陳懿勝回家接產業,父親陳良輔起初是反對的,「領薪水多好!做生意煩惱多,犧牲個人與家庭時光,當初我是不贊成啦!」心疼兒子到處奔走做業務,忙到吃飯都沒時間,「但我知道他滿堅定的」。
陳懿勝不想走上一代傳統經商方式,青年返鄉自有一套新想法,「我想讓爸媽看到商業可以有不同(傳統)作法,例如:透過旅遊行銷。」花了一年時間與家人溝通,積極接觸商會激盪異業合作火花,開發飛魚卵香腸「即時包」,並賦予飛魚卵故事,做出一些成效,終於獲得長輩支持。
2019年「斜槓」期間,持續臺北、基隆兩頭跑,媒體工作之餘,耕耘八斗子文史產業發展,直至2022年正式成立「嘿路島民工作室」。
工作室為何取名「嘿路島民」?陳懿勝說,因為八斗子未開港前沿海為岩石,大船無法靠岸,漁民出海捕魚仰賴村裡人合力把「櫓仔」(小船)推到外海,再換大漁船出海,「嘿路!嘿路!當時大家齊力喊出的口號」;「島民」是因為八斗子過去是一座島,未與臺灣本島相連,稱「島民」是要提醒自己不忘本。
陳懿勝認為,導覽並非只能把大家拉到一個景點、聽一段介紹,拍拍照就走人,他嘗試跳脫線性導覽模式,設計一套實境解謎遊戲,有角色、故事背景、關卡,讓大家去解任務,在遊戲中把地方歷史裝到腦袋中,推廣當地深度導覽。
此外,還與旅行社、餐廳、文創等跨單位合作,把產品、產業、美食、景點都包進來,未來還能打破行政區、跨縣市,通通透過遊戲拉在一起,不管國旅或外國旅客都能適用。
創業先斜槓 不要貿然投入
陳懿勝坦言「創業就是燒錢!」、「壓力滿大的」,創業之初申請青創貸款,不可能都依賴政府補助,建議有意返鄉創業者,一定要先把商業(賺錢)模式思考清楚,否則冒然栽入可能很快陣亡。
陳懿勝以自身經驗,提供有意返鄉創業青年一些幫助。首先,想好資金在哪?其次,要撐得下去,建議先到別人的企業去做、去學習,想創業可以先斜槓,不要貿然投入,這樣失敗率很高。尤其各地「創生」如火如荼開展,奉勸想做地方創生者,「最終還是要導入商業化,才是長久之計。」
最後,不要一人埋頭苦做,「我是因為有上一代創業,回家相對有優勢,有品牌基礎比較好推,但如果你必須赤手空拳打天下,就要有人脈」,「創業就是要共榮共好,要跟大家一起合作,才有機會拓展市場、拓展資源。」
八斗子命運與政策相連
八斗子位於突出岬角,地理位置交織出四百年多舛命運,歷經西班牙、清朝、日本政府統治,八斗子發展隨著不同階段政策擘劃而發展。
150年前八斗子曾是礦業城鎮,雖隸屬基隆市,真正生活圈更接近瑞芳。「以前八斗子有煤礦,而且是臺灣第一個官礦,1876年清朝政府設立,迄今仍保有礦業歷史與生活痕跡,甚至1884年清法戰爭的煤礦爭奪,突顯八斗子重要歷史位置。」
時序來到日治時代,原本八斗子是一座獨立小島,1937年日本人興建北部火力發電廠,考量要有大量冷卻水降溫,以及鄰近煤礦產區,於是將八斗子與臺灣本島之間的水道「填土造陸」,八斗子從「島」變成「半島」,(北火現址為海洋科技博物館)。
談到八斗子漁業活動,則是在1970年代達到頂峰,當時為解決塞港困境,八斗子漁港正式興建,40多年來形塑「魚寮」印象,當地漁業以沿岸定置與近海捕撈為主,主要漁獲物除了鎖管,飛魚卵更是最大產地,臺灣東北角一帶是捕飛魚卵重要基地。
海上黃金 高單價飛魚卵
一般大眾認為飛魚是蘭嶼、臺東特產,卵也會有很多,但其實基隆八斗子才是飛魚卵最大集散地。「飛魚卵漁業主要捕撈尖頭細身飛魚的魚卵,(飛魚)主要從日本南下到臺灣海域,集中在東北海域彭佳嶼、棉花嶼附近,所以漁民從八斗子漁港出海、捕飛魚卵,卸貨都在這裡」。
1960年代八斗子就有漁民捕飛魚卵,漁民把船行駛到漁場,就會把「產卵工具」放置海面上。陳懿勝笑稱,「八斗子飛魚卵是『自然產』,與烏魚子殺魚取卵『剖腹產』不同」,「取卵不抓魚,我們當地漁民觀察飛魚會在海藻中產卵,於是發明『草包』(類似一片一片草蓆)鋪在海面上,模擬海藻漂浮,吸引飛魚游進去產卵。」
漁夫收回草包,再將一團一團的魚卵取下,交給當地飛魚卵加工業者,經過清除雜質與雜草,用篩子不斷搓揉,把飛魚卵與卵團上黏絲剝除,再以鹽水沖洗醃漬,工序全手工,相當繁雜。
全盛時期,在八斗子港邊空地,處處可見到平鋪在地上的「嗷嗷待晒」草包,因為不趕快晒乾,草包就會爛掉,不能再使用。
然而,隨著氣候變遷、洋流體系改變、漁場北移,加上中國漁船濫捕問題,飛魚卵的年捕撈量逐年銳減,相關捕撈產業恐成「夕陽漁業」。為了保護海洋生態資源,陳懿勝透過「食魚教育」,一邊讓遊客體驗飛魚卵香腸DIY,一邊認識海洋知識。◇